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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性不要爱,美国大学生的勾搭文化

  

  今年早些时候的某个工作日晚上11点,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简称宾大)一位苗条的大三美女在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做了她有点空闲时间就往往会做的事:给她固定却不算约会过的床伴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干嘛。男生回复:来我这吧。于是她过去了。俩人看了会儿电视,做爱,睡觉。

  女生说,他们之间并不是两个灵魂的邂逅。

  “严肃地说,我们并不是真的彼此倾心,”她说,“我们甚至没办法坐在一块喝咖啡。”

  问她为什么在大学里没谈过恋爱,她不会抱怨说是因为男人不再殷勤或是不肯付出真心。相反,她会谈论“成本收益”的分析以及勾搭的“低风险、低投入”。

  “由于我自己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而我心仪的对象们也不得闲暇,所以我认为在大学里我无法拥有一段有意义的浪漫感情,”她说。

  “我知道每个人都说,‘挤点时间,再挤点,’”一位匿名接受采访但同意透露她中间名字的首字母是“A”的女生说。“但我生活中有太多其他的事情,它们太重要了,我没办法、也不愿意再挤点时间出来了。

  到目前为止,人们已经能很好地理解大学里传统的约会像固定电话一样,大多都消失并被“勾搭”取代了。“勾搭”这个词含义丰富,可以表示从亲吻到口交性交的任何一种,而且都不带有谈恋爱的感情纠葛。

  直到最近,那些研究勾搭文化兴起的人们还普遍以为这种文化是由男性驱动的,女性们的参与并非情愿,她们更喜欢浪漫而不是随便的性生活。但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年轻女性对这种文化的发展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汉娜·罗森(Hanna Rosin)在她的新书《男人的末日》(The End of Men)中提出,对如今强势又野心勃勃的年轻女性来说,勾搭是一种权宜之计,这使她们在集中精力追求学术和职业目标的同时能享受愉悦的性生活。

  但其他人,如已为人母的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校友苏珊·巴顿(Susan Patton)在3月写给《普林斯顿人日报》(The Daily Princetonian)的信中劝说女大学生不要浪费在大学里找老公的机会。她说,大学里不重视谈恋爱的氛围对女生不利。

  “对大部分女生来说,你们未来和幸福的基石将与你所嫁的男人息息相关,而毕业后你身边将永远不会再有这么多配得上你的优秀男人了,”巴顿女士说。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毕业于普林斯顿,另一个是该校在校生。她想回到“学历夫人”(只是为嫁人而上大学的女人——译注)年代的想法备受嘲讽,不过也有少数女性作家同意她的观点,认为30多岁的女人要找到伴侣并不容易。(巴顿女士刚刚和西蒙舒斯特出版社[Simon & Schuster]的一个分公司签了出版协议。)

  对60多位宾大女生进行的跨越一学年的详尽访谈显示,这样的讨论正不断出现在如今年轻一代女性的生活中,她们面对着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丰富的机会和更沉重的压力,而这两点都影响了她们在大学阶段里性和感情观的形成。

  宾大是当今精英大学的典范:学校的年轻女生们个个都有壮志雄心,其中许多人渴望成为医生、律师、政治家、银行家或者像Facebook的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或雅虎(Yahoo)的玛丽莎·梅耶尔(Marissa Mayer)那样的企业高管。她们敏锐地投身于能带来竞争优势的领域,尤其是在这个就业前景不明朗、经济形势疲软的时期,她们中许多人把上大学作为一场资历竞赛:成绩优异、社团领袖、名企实习。她们的课外时间被各种社团会议、体育训练和社区服务项目占得满满当当。对一些女生而言,唯一让她们真正觉得放松的时刻是在校园酒吧或校园主干道洋槐步行道(Locust Walk)上某个联谊会里畅饮的时候。

  

  这些女生说,她们在宾大的主要任务是丰富自己的简历而不是找男朋友(更别提找老公了)。她们对自己30岁以前的展望是一段没有羁绊的奋斗历程:可能在香港某个银行工作一年,然后去读商学院,接着到纽约的一家公司当高管。对许多人来说,在这些过渡期中经营一段感情是无法想象的。几乎所有受访的女生都说她们要到30岁左右才打算结婚。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些女生,比如A,抓住了可以享受鱼水之欢却不用维系感情的机会,她们更喜欢找“性伴侣”(不带感情承诺的固定性伙伴)而不是男朋友。其他女生则渴望寻找男朋友和感情。一些女性指出,勾搭文化的危险边界在于,在缺乏感情纽带的情况下醉酒会导致性侵犯和强迫性交。

  我们采访的女生来自于宾大学生群的各个角落。她们有的来自于姐妹会(或从未向往过姐妹会),有的是校报记者,有的是表演团体的舞蹈或歌唱队员,还有的是运动员。有些人几乎在每个周末晚上都去“市中心”(也就是在夜总会里由男士负责买单的联谊会派对)或者泡在校园酒吧。另一些女生喜欢在图书馆钻研或者和音乐剧爱好者们出去逛逛。这些女生来自于美国各地,还有的从中国和非洲远道而来。有些人之前上的是精英私立高中,有些人拿着全额奖学金。她们的种族背景各不相同,有一部分还是第一代移民。与这些人的结识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在咖啡馆偶遇,有的则是朋友介绍。

  由于她们觉得公开谈论性这个话题会对自身有不利影响:损坏她们在学校的名誉、家人对她们的看法和未来职业生涯。接受采访的女性要求不能透露她们的全名。大部分受访者要求只显示她们的名或中间名,或者只允许说出中间名的首字母。在整个一学年中,调查者与她们进行了多次深入的交谈。

  一笔经济账

  对A而言,大学意味着无尽的竞争:进入学生社团,有的社团要过关斩将地通过好几轮面试;入选特别研究项目或最出色的实习项目;以及最终拿下顶尖的职位。

  A在描述她的日程安排时说,“凡是清醒的时候我都在努力。”

  她说,在如此高负荷的大学生活下,她和她朋友要想找到一份值得花时间经营的感情的机率很小,而且许多人由于认为在今后会遇到更好对象而逃避承诺。

  “我们都懂成本效益,明白什么是随高就低,因此没人愿意和某个人绑得太紧,因为几个月后你可能就不想和他相处了,”她说。

  相反,她挺享受按她的要求进行的随意性生活——通常是在深夜的几杯酒过后,而且她说从不允许对方待在她的房间,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得洗床单了。

  从全美来看,目前大学里女生和男生人数比为4:3,而女生的毕业率和高学历持有比例比男生高。一些研究人士辩称,性别失衡才导致了勾搭文化的产生,因为男生作为少数派在性爱市场掌握着更多的权力,且他们偏向于随意性爱而不是建立长期恋爱关系。

  但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研究年轻女性性行为的社会学家伊丽莎白·阿姆斯特朗(Elizabeth A. Armstrong)说,名校女生们选择勾搭是由于她们认为谈恋爱的要求太高,而且可能妨碍她们的目标。

  在采访中,“一些人竟然会说,‘谈恋爱像是上一门4个学分的课’,或是‘我可以去谈个恋爱,但我也能用这段时间来拍完我的电影’,”阿姆斯特朗博士说。

  她说,许多天之骄子越来越把大学视为一个独特的人生阶段,在这一段时间里他们不会也不该为除了自我发展以外的事担负义务。

  阿姆斯特朗博士表示,女生们说,“我要把这段时间花在自己身上,以后等有大把时间了再考虑丈夫和孩子的事”,“我要为自己的事业投资,要学会独立生活,要去旅行”。人们用这样的例子来定义人生的这一阶段,声称要做许多不同的事。

  

  一些姑娘们也想观望男人在奔三的路上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比如A,她说在选到一个目标和价值观都已成形的伴侣之前,她不想安定下来。

  “我总是听到这样的说法,‘噢,婚姻太美好了,谈恋爱真美妙,因为能和爱人一起走在成长变化的路上,’”她说,“这听上去很恐怖。”

  “我不想和你一起经历那些改变。我希望你已经改变并且成为足够成熟的自己,这样当我们相遇的时候,能幸福美满地过上安定的生活。”

  同时,A认为她才是自己性生活的主人。

  “我对自己所有的一夜情都不后悔,”她说。

  “我是个绝对的女权主义者,”她补充道。“我是个坚强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

  同时,她不希望公开她睡过的男人有多少。她说,为了不影响她在宾大的学生领袖形象,自己的私生活保密很重要。

  “10年之后,包括我自己,没有人会记得我睡过谁,”A说。“但我会记得我的成绩,因为它还在那里。我会记得我做过的事,会记得我的成就和校园里挂我名字的位置。”

  独立的女性

  苏珊·巴顿说,像A这样的女孩们是在犯错误。

  巴顿女士1977年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目前是纽约的一名人力资源顾问。她在一次访谈中说,那封信是在参加完普林斯顿大学的一次会议后写的,在会上她和一群女学生讨论了事业的话题。当她问那些年轻姑娘们是否想要结婚生子时,姑娘们先是表现出被这个问题震惊的表情,然后和组员们面面相觑,直到互相肯定时才“怯怯地”举起了手。

  “我在想,‘天啊,这些年轻优秀的姑娘们是怎么了,居然害怕承认婚姻和孩子是她们所理解的终身幸福的关键部分?’”巴顿女士说。

  “她们深受极端女权主义的说辞影响。比如,‘走自己的路吧,你不需要男人,’”她补充道。

  但事实上,许多宾大的女生说警告她们不要太过于投入到感情中的不是女权主义者,而是敦促她们独立自主的父母。

  “我母亲一直在灌输给我的一个观念就是:‘为自己做决定,别迁就男人,’”宾大一名大四女生说。

  她有个朋友就读于附近的大学,并且有个正式交往的男朋友。这个朋友说,她觉得像是打破了社会禁忌。“我可以在19岁的时候就找到一个想共度余生的人吗?”她说。“我不确定答案,但我感觉好像不应该这么做。”

  一些女生说,即使她们真的遇到了心仪的人,可挤出时间经营一段恋情太困难了。一些人表示,课外活动,比如为当地高中生举办的辩论赛或组织模拟联合国大会每周要占据她们30至40个小时,这还不包括上课、完成作业以及打工(对不富裕的学生而言)。有些感情戛然而止或是未能萌芽仅仅是因为时间上不允许。

  此外,到了大四,考虑到毕业和申请工作的时间越来越近,许多学生对约会望而生畏。

  “人们通常会假设,‘我想要有一段感情,因为这让人觉得安慰、稳定和有支持感,’”大四女生帕拉维(Pallavi)说起她朋友的态度时称。“但接下来的对话总是,‘那么到了5月我该怎么办,毕业了我们怎么继续?’这样的不确定性是让感情止步的指示牌。”

  帕拉维在大学里曾经约会过几个男人,但她说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结婚。随着经济形势的变化,人们的职业轨迹变得难以捉摸,这样的不确定和不安定可能会导致人们不愿意结婚。

  对她自己而言,她打算毕业后在费城再待两年,一边在学校兼职一边攻读硕士学位,然后可能去其他学校读博士和法学学位。这样的规划基本上使恋爱无望了,她说。

  

  “假设我要和某人开始一段认真的感情,”她说,“我难道要老实告诉他:‘我们要在费城待两年,然后能走大运的话我要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八年?我也不知道在费城的两年里你会做些什么,你要么跟我分手,要么跟我异地恋。’要求任何人做这样的承诺都过分了。”

  适应环境,享受乐趣

  一些女生刚上大学的时候想要的是感情,但随着这样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她们开始把勾搭作为最合适的替代方式。M是一名运动员新生,长着大长腿和塌鼻梁,进大学时她还是处女,并且计划等交到第一个男朋友时再共度初夜,这是她对大学的期待。但随着秋季学期的结束,她发现没几个同学谈恋爱,这时她对找到男朋友不再抱有希望,反而觉得她的童贞成了一种障碍。

  “我可能在这里待四年却不跟任何人约会,”她意识到。“有时候你出去玩,遇到一个让你真正动心的男人,有点想跟他回家,但又有点潜在的想法‘我不能,因为我不能让一个偶尔遇到的男人夺走我的初夜’。”

  在春季学期的一个派对上,她从舞池里下来休息时碰到了去年秋季在课上认识的男生。他们开始聊天,然后一直跳舞到派对结束。M去了他的房间,继续聊了会儿便开始亲热。

  她说,那次“我并没有很醉,几乎是完全清醒的,”因此她相信自己做的决定会是经过考虑的。

  “我想,‘好吧,我现在可以这么做,’”她回忆自己当时的想法。“这男生很帅,我喜欢他,人也不错。但我不会期盼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她说,如果这次不做,可能“我会在某个喝得烂醉的晚上跟不喜欢的人上床,这样的可能性很高”。

  因此她和这位帅哥发生了关系。第二天早上男生陪M走回了宿舍。

  “老实说,我所有的朋友都对我十分嫉妒,因为我回去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M说。正如她所想,她和这个男生成了朋友,但没有进一步发展。不过她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仍觉得满意。

  “我的初次经历如此美好,让许多朋友大为嫉妒,”她补充道。在春假的时候,她和其他人发生了关系。

  总体来说,她觉得宾大的男生控制着勾搭文化,但女生也起了一定作用。

  “这有点像是螺旋形的过程,”她说,“女生们有点适应了,因为她们不再期待能找到个男朋友,要是一心想找个男朋友,会很痛苦。但同时,她们又想和男生们接触。”所以女生们开始勾搭并且“不投入感情”。

  她说,现在她和闺蜜都改变了目标,不再奢望能找到男朋友了,转而去找“勾搭伙伴”,她把这样的伙伴定义为“我们并不一定喜欢他的性格,但他既帅又有魅力,而且在床上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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